本文是一篇經濟論文，本文基于地區價格序列數據和Granger因果檢驗構建消費品市場和工業品市場兩大市場的價格關聯網絡，采用社會網絡分析方法測度全國統一大市場總體格局與演進趨勢，運用指數隨機圖模型檢驗全國統一大市場中網絡生成的驅動因素與結構特征。

第1章  緒論

1.1  研究背景與意義

1.1.1研究背景

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是構建新發展格局的基礎支撐和內在要求。2022年3月，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關于加快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的意見》，首次將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上升到全局和戰略高度，提出要“加快建設高效規范、公平競爭、充分開放的全國統一大市場，全面推動我國市場由大到強轉變”。黨的二十大報告強調指出，構建全國統一大市場，深化要素市場化改革，建設高標準市場體系。經過改革開放以來長期的實踐摸索，我國確立了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目標，深入推進市場化改革，為持續的經濟高速增長提供了有力支撐。我國穩步擴大對外開放，形成了出口拉動的經濟發展模式，逐漸形成市場和資源兩頭在外的發展格局。近年來，日益加劇的國際經貿摩擦和地緣政治沖突對全球貿易格局造成沖擊，給外貿帶來不確定性；與此同時，國內結構性矛盾對經濟發展的制約作用愈發顯現，不利于發揮大國經濟優勢、釋放內需潛力。基于國際形勢變化和我國發展現實，立足本國市場實現經濟發展的重要性不斷凸顯，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成為構建經濟發展新優勢的重要戰略選擇。

有效的價格機制是全國統一大市場的題中應有之義。我國地域遼闊，省份眾多，價格能否有效發揮信號功能，引導資源高效配置，對于發揮國內市場規模效應至關重要。改革開放初期，我國曾在部分市場實行一定程度的價格管制政策。價格管制為地方政府留存了干預市場經濟的空間，在一定時期內實現了保障稀缺資源供應、扶持產業發展等目的，但對市場秩序造成了干擾，長期來看不利于激發市場活力。隨著政府干預的邊際效應日趨見頂，健全市場經濟體制，推進價格形成市場化成為亟待突破的關鍵問題。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要使“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近年來，我國深入推進經濟體制改革，不斷破解制約資源和要素流動的制度壁壘，力圖確立市場機制在資源配置中的中心地位。作為商品、要素流動的自然結果，地區間價格聯動成為衡量市場一體化程度的重要側面，以價格視角把脈全國統一大市場的整體狀況和運行堵點具有重要意義。

1.2  文獻綜述

本節從全國統一大市場相關研究、中國地區市場一體化的影響因素研究和價格關聯視角下的全國統一大市場研究三個方面進行文獻梳理。

1.2.1全國統一大市場相關研究

（1）全國統一大市場的學理研究。自2022年《關于加快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的意見》（以下簡稱為《意見》）明確提出“全國統一大市場”這一概念以來，眾多學者圍繞全國統一大市場的內涵、意義和路徑開展研究。陳樸等（2021）[1]認為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是改革開放的重要內容，通過增強商品、要素的自由流動不斷為中國經濟增長提供動力來源。劉志彪（2022）[2]認為，全國統一大市場是“在政策統一、規則一致、執行協同的基礎上，通過充分競爭與社會分工所形成的全國一體化運行的大市場體系”。劉志成（2022）[3]認為全國統一大市場作為市場發展的高級形態，需要制度規則、商品要素配置、流通體系、市場監管四方面的統一來支撐。徐禮伯和沈坤榮（2022）[4]認為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深層破解了擴大內需的內在制約，將從根本增強中國經濟的自立自強。謝莉娟和張昊（2022）[5]闡釋了流通體系建設在市場一體化建設中的關鍵抓手作用，提出現代流通體系建設與全國統一大市場協同共進的建設路徑。杜麗群（2023）[6]對全國統一大市場的理論研究進行梳理，認為全國統一大市場的內涵經歷了從商品、要素的全國范圍流通到市場規則的統一。目前，雖然《意見》明確了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的戰略方向，但像我國這樣在有力的中央政權領導下進行的如此大規模的統一市場建設是前所未有的，全國統一大市場仍然是一個動態發展的概念（杜麗群，2024）[7]。

（2）全國統一大市場的實證測度。目前，全國統一大市場的實證測度主要集中于市場一體化程度這一指標。自Young（2000）[8]就中國市場一體化程度及趨勢開展研究以來，相關主題一直是學界的研究熱點。市場一體化意味著商品及要素流動的充分流動，地區間在產出、價格、經濟周期等多方面存在聯動效應，由此產生了眾多市場一體化程度的測度方法。基于不同的考察角度及理論基礎，這些方法采用經濟不同層面的數據測度中國市場一體化程度。按照考察角度，主要方法可分類為貿易法、價格法、生產法、經濟周期法和綜合指數法等，其中近年來比較常用的是貿易法和價格法。

第2章  相關概念界定及理論基礎

2.1  相關概念

本章首先對“全國統一大市場”和“價格關聯網絡”兩個核心概念予以界定，其次介紹了地區價格關聯機理和復雜網絡分析涉及的相關理論。

2.1.1全國統一大市場

全國統一大市場脫胎于我國市場經濟建設的實踐，并在早期受到歐洲統一市場建設的啟示。為理解“全國統一大市場”這一概念的科學內涵，進而明確全國統一大市場的分析重點，本節遵照時間順序，首先追溯歐洲市場一體化的歷史，展示“統一市場”（integrated market）的一般含義，再闡述我國關于統一大市場的理論演進和政策實踐，深入把握我國經濟發展語境下“全國統一大市場”的獨特內涵。

第一，從經濟理論看，資源在市場機制支配下自由流動是統一大市場的基本特征。與“統一市場”相關的討論始于古典經濟學家。在商業革命之前，市場在經濟中還未處于主導地位，各種非市場的調節機制主導了物質資料的生產和分配。封建經濟時期，地區經濟高度封閉，地區間商品流通面臨高額關稅等多重市場壁壘，商品經濟僅僅作為自給自足的自然經濟的額外補充。隨著社會生產力的逐步提高和商業資本的形成，封建經濟體系逐步走向瓦解。這一時期，重商主義者將貿易視為增加財富的重要手段，從增加財富積累的主張出發通過國家干預消除貿易壁壘、鼓勵商品流通，在客觀上促進了地區市場的整合。亞當·斯密提出了市場規模擴大可以通過促進分工提高勞動生產率的思想，揭示出地區市場統一對于經濟增長的重要意義。楊格傳承和發展了斯密的思想，闡述了分工深化和市場規模擴大的相互促進關系，形成了斯密-楊格定理。科斯的交易費用經濟學為考慮市場摩擦提供了理論框架。在此基礎上，阿羅進一步將交易成本概念運用于分析整個經濟運行的成本。相關理論和學說發展到二十世紀初，已從學理上闡述了“統一市場”在配置資源和提高生產率方面的優勢，消除市場摩擦和降低交易成本的思想也為建設“統一市場”的政策實踐提供了理論借鑒。

2.2  相關理論

2.2.1地區價格關聯相關理論

短期的供求波動和長期的均衡調整是地區價格關聯的兩種來源（楊長江和李博，2023）[54]，二者所適用的理論有所不同。在短期，價格關聯產生于供求關系關聯，描述價格關聯的相關理論有一價定律、“冰川成本”模型、貿易壁壘理論。在長期，地區間均衡價格差異錨定了價格波動的基準，相關理論主要圍繞價格差異的形成機理展開，具體包括巴拉薩薩繆爾森理論和新經濟地理學的地區價格差異理論。

從短期來看，供給或需求沖擊通過引起跨地區的商品和要素流動使不同地區的供求關系產生聯動。首先，出于套利動機的商品跨地區流通是不同地區發生價格關聯的基本方式。一價定律（Law of One Price）表明同一種商品在不同地點應該有相同的價格。同種商品在不同地區間出現價差時，地區之間就會進行商品流通，直到套利空間消除為止。因此，在沒有運輸成本和市場摩擦的情況下，不同地區的商品價格將趨同，一價定律得以成立。其次，在一價定律基礎上，“冰川成本”模型（Samuelson，1954）[20]顯示了流通成本不為零的條件下相對價格在一定范圍內波動的可能性。這一模型仍然從商品跨地區流通套利出發，但將不同地區間的商品流通成本考慮在內。由于流通成本的存在，均衡狀態下地區之間的價差不會消失，而是維持在一個定值附近。只要商品流通始終得以進行，觀察到的兩地相對價格將基本處于一個相對穩定的區間內。最后，貿易壁壘綜合反映了各種流通阻礙因素。商品、要素流通過程中存在的各類限制條件及市場摩擦對沖擊跨地區傳導產生阻滯作用，制約價格跨地區波動關聯。此外，“一價定律”及相關理論主要基于可貿易品情形，對于不可貿易品如服務的價格，其價格變化受到眾多可貿易品價格的影響，只要可貿易品的自由流通可以充分進行，不同地區的服務價格也會受到其他地區的沖擊影響。

第3章 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的典型事實與實踐特征 ........................ 17

3.1 探索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階段 ........................ 17

3.2 建立和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階段 .................................... 19

第4章 地區價格關聯視角下全國統一大市場總體格局及演進趨勢.............27

4.1 方法介紹 ............................. 27

4.1.1 Granger 因果檢驗 .............................. 27

4.1.2 社會網絡分析方法 .............................. 27

第5章 地區價格關聯視角下全國統一大市場形成的影響因素分析.............43

5.1 分析方法 ............................ 43

5.2 模型變量選擇 ........................ 44

第5章  地區價格關聯視角下全國統一大市場形成的影響因素分析

5.1  分析方法

第4章對關聯網絡的研究局限于描述性統計，還不能揭示網絡生成的內在機理。指數隨機圖模型（Exponential Random Graph Models, ERGM）為分析復雜網絡形成機制提供了有力工具，該方法能夠將包括節點屬性變量、網絡協變量和內生結構變量在內的多種影響因素納入定量分析，通過構建類似于邏輯回歸的形式檢驗各類影響因素對網絡生成的影響效應。具體而言，指數隨機圖模型可以同時考慮網絡關系形成的不同驅動因素，并能識別網絡關系的形成分別在多大程度上可由節點屬性、節點關系或網絡自組織效應所解釋。

地區市場整合的相關因素既包括地區自身屬性等屬性數據，也包括若干描述地區關聯的關系數據。同時，網絡中通常還存在自組織效應（也稱作內生網絡效應）。在ERGM中，以上影響因素分別對應于個體屬性變量，外生網絡變量和內生結構變量。最后，對于“十五”之后的時期，可建立TERGM模型，加入滯后網絡變量以檢驗是否存在內生時間效應。

第6章  研究結論與政策建議

6.1  研究結論

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是構建新發展格局的基礎支撐和內在要求。本文從地區經濟關聯視角出發，系統總結回顧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統一大市場建設歷程各階段的典型事實和實踐特點，基于地區價格序列數據和Granger因果檢驗構建消費品市場和工業品市場兩大市場的價格關聯網絡，采用社會網絡分析方法測度全國統一大市場總體格局與演進趨勢，運用指數隨機圖模型檢驗全國統一大市場中網絡生成的驅動因素與結構特征。

第一，改革開放以來，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與建立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有機融合，經歷了“探索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階段”、“建立和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階段”、“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三個主要發展階段，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在曲折中前進。從實踐經驗看，我國通過逐步理順政府與市場的關系、中央與地方關系、地方間的競爭關系和國內與國際的關系，不斷夯實統一大市場建設的制度基礎，持續優化市場一體化發展的動力機制。

第二，地區市場一體化程度呈現波動上升的總體態勢，且“新常態”以來更為明顯；工業品市場一體化程度高于消費品市場；面臨國際金融危機、中美貿易戰、新冠疫情等宏觀經濟沖擊時，各地市場可以有效聯動以抵御外部沖擊，市場一體化程度明顯高于其他時期。消費品市場中關聯的集聚程度隨時間波動較大，工業品市場中關聯的集聚程度相對穩定。消費品市場與工業品市場中均存在長期穩定的微觀互動模式，但主導的微觀互動模式不同。消費品市場中各地區間中心性差異相對較大，節點中心性跨時期變化較大，而工業品市場中各地區較為均衡，工業品市場一體化過程對少數關鍵節點的依賴程度較小。各項指標表明，一體化過程中消費品市場關聯網絡隨時間變化較大，工業品市場的關聯網絡相對穩定。

參考文獻（略）